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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羅倫薩丁骨牛排,托斯卡納的氣質

“你們第一次來意大利,總要試一下pizza吧。”

我坐在比薩邊上小鎮的一家當地餐廳,麥琦這麼對我說,這是她把晚餐選在這家餐廳的原因。

是哦,pizza彷彿是意大利食物的代稱。一想起意大利,關於吃的,最先想到的一定是pizza。這一個薄薄的麵餅,灑上肉類和蔬菜,灑上各種芝士烘烤而成的食物,風靡了整個世界。

也因此,我反而有些困惑。在世界許多地方,我們隨時都可以吃到pizza。印像中上海就有許多好吃的pizza,比如安福路有一家店,午餐pizza套餐,一塊長型的,恰好一個人的量,再配上一碗濃湯,僅售60人民幣,那薄薄的鬆脆的餅底,我總能一下就想起。不過,那家店的老闆是澳洲人。上海還有些奇怪的中式口味pizza,北京烤鴨、魚香肉絲……但吃著也不錯。那在意大利吃pizza的意義是什麼呢?是因為這裡更正宗嗎?

我第一次去意大利,陰差陽錯,第一站是比薩。比薩或許是中國人最熟悉的意大利城市之一,因為伽利略在那座著名的斜塔上做了重力實驗而廣為人知。在通往比薩斜塔、比薩大教堂區域的外圍,是一溜商業區,小販們已能用標準的漢語兜售商品,足見中國遊客的受歡迎程度。

但事實上,如果就意大利的行政區域概念來看,比薩並不是“大城市”,意大利分成20個大區,比薩屬於托斯卡納,而托斯卡納的首府是佛羅倫薩,距離比薩40分鐘火車車程,就是徐志摩翻譯的“翡冷翠”。這種感覺就好像江甦的省會是南京,而我們在蘇州賞虎丘。比薩畢竟不是蘇州,能夠想到的意大利美食除了風行世界的pizza外,也基本和佛羅倫薩或者托斯卡納大區相關——當晚,我們就吃了一頓當地鄉村餐廳的佛羅倫薩丁骨牛排。

若不是有當地人指引,很難找到這種鄉村餐廳。我們驅車在比薩“小弄堂”中穿梭,兩邊的房子像民居,一個轉彎,停車,麥琦招呼我們下車,穿過院子,一個簡單的民居“改造”的餐廳,“改造”是我理解的,當地餐廳本身就是這樣自己經營。自然,麥琦和餐廳的主人都認識,不用菜譜,簡單幾句之後,我們就開酒等著菜上桌了。

我們還是低估了佛羅倫薩丁骨牛排的份量,菜上桌那種震撼感影響著在坐的每一個外鄉人,而作為主人,麥琦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,相信她見慣了客人這樣的反應。牛排足足有半公斤,厚厚的一塊,烤得油黑,切開後能見到粉紅的肉色。據說,牛肉只能使用契安尼娜品種牛的腰脊肉,如果見過生肉,你會覺得那就是一塊紅中帶白紋的錦緞。

吃法也粗糲,既不用加調味料也不用加鹽,用刀叉切開後就吃。當然,“粗糲”用在此處並不是一個貶義詞,我從內心深深覺得,佛羅倫薩丁骨牛排就代表了托斯卡納的氣質,也是我這幾天的感受——淳樸、自然,食物和人一樣,彷彿地裡生長出來的,得天獨厚的地理和氣候,造就了這一方美麗的水土,讓這裡物產豐富,人們享用著自然的饋贈,又何必以工業化來畫蛇添足呢?

無論古今,只要在意大利旅遊,都會對托斯卡納的美景贊不絕口。歐洲人在意大利旅行,目的地無非是羅馬、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的古蹟,佛羅倫薩、威尼斯的文藝復興時期藝術,托斯卡納恰好落在這條道路的中間位置,是遊人必經之路。狄更斯就為托斯卡納著迷不已,他記述道:“回到比薩並僱用了一位品格良好的車夫和他的四匹馬,這馬車穿過托斯卡納的友善小鎮和賞心悅目的美景之後,將會帶我們去羅馬。”

如今,我們在托斯卡納穿梭已不再依靠馬車,坐在麥琦的車裡,我透過車窗,迫切將托斯卡納的風景收入眼底。路兩邊的農田,顯示出主人的任性,基本是主人想種什麼就種什麼,一片葡萄藤之後,可能是幾顆闌珊的橄欖樹,或大片荒草,遠處幾棵尖尖的絲柏樹,孤獨得讓我不禁想起梵高悲傷的畫作。至於為什麼是荒草,麥琦告訴我,都源自任性,她的鄰居就如此,最近又花了20萬歐,買下自己屋子邊上的幾畝地,也不種什麼,就荒廢著任野草叢生,只是為了和附近其他的農地留出一塊距離。

這倒也印證了歐洲國家物權之傳統,所謂“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”。土地是私人財產,主人讓其荒蕪著,就算發展商看中,政府想要徵用,或隔壁大媽看著可惜,都沒用。

麥琦是杭州姑娘,嫁給了當地酒莊主人,也是當地一方地主,而麥琦稱他“農民”。 “農民”是當地世家,經營酒莊和葡萄園已有四代,雪茄不離手,即使一邊做意大利手勢,一隻手也捏著雪茄。 “農民”看似一本正經,維繫著莊園主的威嚴,其實很“調皮”,和我們不時開些玩笑。特別崇拜“毛”,理據是意大利人像一盤散沙,需要一個“毛”這樣的領導來好好管管。

在繼承家業成為酒莊主人之前,“農民”是一個賽馬師,培養並訓練賽馬。如今在“農民”公司的辦公室牆上,還掛著他馴養“冠軍馬”騎手的賽服。著名的賽馬之城錫耶納就在南托斯卡納,離佛羅倫薩50公里。錫耶納賽馬節,最早的文字記載始於公元11世紀,每年在坎波廣場舉行兩次,如今經濟蕭條,養馬馴馬賽馬的人很少。 “農民”帶我們去看他昔日尋馬的馬場,清晨6點半出發,空氣中還透著涼意和濕氣,而馬手早就一個個牽馬上陣。馴馬感覺和人健身類似,先是帶著馬散步幾圈,做做熱身,之後在賽道跑圈。高頭大馬,膽子卻小,陌生人只能在站在邊上看,擔心驚了馬。 “農民”不同,走上前拉住馬韁繩,馬立刻服服帖帖。 “農民”改行繼承家業做酒莊,馴馬和種葡萄釀酒看起來千差萬別,在他看來異曲同工,馴馬需要了解馬的特性去訓練,才能讓馬跑得快,種葡萄釀酒也是,要了解植物的特性和風土,才能造出佳釀。

我們去他的酒莊,與其說酒莊,倒更像是私人住宅,三層樓的“洋房”包含了衣食住行各種功能區域,一側帶著地下室的則是儲藏葡萄酒的酒窖。走進去立刻感受陰涼,應該是葡萄酒陳酒所需要的溫度,一隻只橡木桶周身的酒漬寫著歲月的痕跡。洋房往前,就是葡萄園,可能是季節關係,遒勁的枝幹上才抽出一些嫩綠,“農民”上前掐去嫩芽,理由是還不到時候。農耕的秘訣就是看天吃飯,幾時抽綠葉幾時除草等等都要掐著時間來。

葡萄園周圍,零散著種著幾顆橄欖樹,也有一些香草,和叫不出名字卻開著美麗花朵的樹。碩大的田地,實際上就兩個人生活。生活於此,和城市中兩個味道。夏天的田園生活自然喜人暇意,彷彿享受著自然美好的饋贈,可以在田地、樹林中散步,吃著樹上新鮮的橄欖看日落,將餐桌搬到室外,喝著自家釀酒看星空……可嚴冬難捱,這裡的人冬天多出門,“農民”最愛去中國過冬,理由是人多有“人氣”。

托斯卡納出好酒,和風土有關。托斯卡納靠海,海風吹拂大陸,也順便調劑了氣候,帶來濕氣卻並不會多雨成災,海風早把雲雨吹去遠方。抵達比薩時,恰好遇到了難得的雨天,為了尋找陽光,我們驅車去海邊,不到半小時,就陽光普照。故託斯卡納的葡萄品質也佳,再加上富含礦物質的土壤,此處的葡萄飽含風味。如我們杯中的佳釀,醇厚溫潤,每一個維度的好處都不會奇怪地突出。

臨海而居,就能享用海產。我們居住在當地一個不起眼的“農家樂”酒店,走下樓吃飯,卻享受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喜。利沃諾海鮮湯(cacciucco),獨一無二的美味實在難以言表,法國的馬賽魚湯(bouillabaisse)、希臘的魚湯(kakavia)、西班牙的什錦魚湯(zarzuela)、葡式海鮮湯(caldeirada) ,似乎都難以媲美。據說此湯最早是因為當地漁業發達而誕生,昂貴漁貨的邊角料創造了享譽盛名的海鮮湯。當然,如今的湯絕不是魚碎和剩菜組成,湯汁不多,足夠濃郁,滿滿海鮮的精粹。青口、章魚、鰲蝦、魚肉等盛裝在一個小盤裡,再放上兩片托斯卡納麵包,供蘸食湯汁。

法國人感慨生活常說“C’est la vie”,西班牙感謝生活常說“Gracias A La Vida”,意大利人將生活形容為“La Dolce Vita”,生活是上天賜予的禮物,禮物自然是甜蜜的,對待生活就應該像拆禮物,這一點從食物上也能看出——佛羅倫薩丁骨牛排,不多加調味,顯現食材本身風味。配菜也如此,這里和歐洲其他城市不同,流行朝鮮薊烹調方法——將朝鮮薊花冠部分裹麵糊油炸,像是日本的天婦羅漂洋過海到了歐洲。而在意大利另一頭,現代又摩登的米蘭,食物完全又是另一種面貌了。